斯里兰卡新总统的变革梦想与现实难题

摘要： ...

2024年9月22日，斯里兰卡总统选举结果出炉，“全国人民力量”联盟（NPP）候选人阿努拉·库马拉·迪萨纳亚克在第一和第二轮投票中都保持优势，成功赢得总统选举。迪萨纳亚克高举“变革”大旗，誓言改变斯里兰卡政治腐败、经济脆弱的积弊，为国家发展开拓“新局”。如何将“变革”梦想照进现实，或许是对这位“素人总统”的最大考验。

9月23日，迪萨纳亚克在科伦坡宣誓就任斯里兰卡总统。新华社 资料图

承载厚望的“平民总统”

从斯里兰卡竞选历史上看，迪萨纳亚克的当选似乎是“意料之外”。作为左翼政治家的代表人物，迪萨纳亚克及其领导的“人民解放阵线”（JVP）在斯里兰卡政坛长期处于边缘位置。自参与选举政治以来，该党所推举的总统候选人得票率从未超过5%，议会席位也长期在10席以下徘徊。2019年，他率领“人民解放阵线”与20余个左翼党派共同组建名为“全国人民力量”的竞选联盟，谋求冲击总统宝座，但最终得票率仅为3.16%。

但就此次选举的具体情境而言，其当选又属“情理之中”，可谓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一是顺应了民众求新求变的强烈情感。在经历2019年恐袭、新冠疫情和2022年国家破产三重打击之后，民众普遍对政治家们感到失望和不满，反现任、反主流、反建制、反精英的情绪持续高涨。在总统候选人之中，只有迪萨纳亚克出身草根、深耕基层，且一直以“反腐斗士”形象闻名。民众冀求其能打碎政坛“陈旧腐朽”的旧有格局，带领国家走出阴霾。而迪萨纳亚克也“顺应”民意，高调打出“反腐”“变革”口号，进一步赢得了民众支持。

二是政治格局的变化也有利于迪萨纳亚克的胜选。迪萨纳亚克的主要竞争对手是时任总统维克拉马辛哈和“统一人民力量”（SJB）领袖普雷马达萨。此二人本出同门，在2020年前分别担任斯里兰卡老牌大党“统一国民党”（UNP）的党首和副党首。2019年总统大选失利后，二人矛盾激化，普雷马达萨出走另建新党。虽然在政治上一分为二，但二人同属中右翼阵营，在执政理念和选民基础上高度雷同。部分“统一国民党”的资深党员选前就呼吁二人摒弃前嫌、合作竞选。但最终两人因成见过深依然选择分道扬镳，甚至在竞选中相互使绊，令迪萨纳亚克“坐收渔利”。

三是迪萨纳亚克自身也为胜选做出许多政策改变。“人民解放阵线”长期被民众视为“极左”政党。为改变民众成见，他一改“无神论者”形象，频繁出入佛教寺庙、清真寺、天主教堂、印度教神庙等宗教场所，并广泛接触宗教界人士，以求获取广大信教民众的支持。在经济政策上，他也多次重申上台后不会推行激进的“国有化”路线，而将继续鼓励和支持私营经济发展，并将致力改善营商环境，借以争取国内工商业界的支持。“回归主流”的政策路线，也缓解了部分民众对其施政方针的质疑和恐惧。

复杂难解的现实挑战

尽管在竞选中提出了诸多美好的目标和愿景，但摆在新总统面前的却是一个充满挑战的“烂摊子”。在就职演说中，迪萨纳亚克也承认其继承了一个“面临诸多挑战的国家”。具体而言，这些挑战集中体现在三个维度之上：

政治上，碎片化趋势加剧削弱其政治权威。迪萨纳亚克虽赢得选举，得票率却未能过半，这也是斯里兰卡历届总统选举中首次有胜选者未能获得过半选票。目前，其已宣布解散议会，举行新一轮议会选举。照此趋势发展，“全国人民力量”或将难以在选举中赢得过半席位，导致“悬浮议会”的局面出现，这将极大掣肘新总统推进政治议程。此外，迪萨纳亚克虽然高调提出“反腐”口号，并提出具体措施。但能否从结构上、根本上改变腐败的制度和文化根源，回应民众对其的期待，也是一个未知数。

经济上，不确定因素上升考验其执政能力。恢复经济稳定，既是新总统的首要政策目标，也是其面临的最大难题。2022年斯里兰卡国家“破产”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的纾困计划虽在一定程度上使其各项宏观经济指标得到改善，但所带来的紧缩措施也极大加剧了普通民众的负担。自2021年以来，斯里兰卡贫困率翻了一番，飙升至惊人的25%。为此，迪萨纳亚克提出要与IMF重新就债务重组问题进行谈判，削减部分生活必需品的增值税，提高部分税目的起征点，借以缓解民众的生活负担。但鉴于斯里兰卡2023年财政赤字占GDP比例已高达8.3%，采取减税措施，势必会让本就已经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雪上加霜。而与IMF重新开始谈判，也将冲击国内外投资者对斯里兰卡经济稳定性的信心。如何平衡恢复经济与保护民生之间的关系，将是新总统面临的又一两难选择。

外交上，大国博弈激化加大其外部压力。斯里兰卡地处印度洋中心地带，南距印度洋主航道仅10海里，地缘位置极其重要。美印等国正不断加大对其投入，持续派遣军舰赴斯里兰卡停靠，并有意借斯里兰卡经济困局干预其内部事务。正如迪萨纳亚克在其竞选宣言中所点明的，“近年来，斯里兰卡外交政策主要受外部因素所干扰，而非服务于其国家利益”。为此，新总统明确提出要确保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并依据自身利益开展外交活动。但在大国博弈持续加剧的背景下，如何维护自身的独立自主，平衡与各大国之间的关系，也是对新政府外交手腕的一大考验。

始终不渝的中斯友谊

中斯建交以来，两国始终在相互尊重、平等互利的基础上推进双边关系发展，树立了大小国家间友好相处、互利合作的典范。尤其是在两国遭遇困难时，双方坚持同舟共济、守望相助，不断使传统友谊得到升华。中斯友好已成为斯里兰卡各党派及社会各阶层的普遍共识。在处理对华关系上，迪萨纳亚克也明确指出要致力加强同中国的务实合作。可以预见的是，在新总统的带领下，中斯关系必将继续取得新的进展。

在政治领域，迪萨纳亚克极为重视“反腐”问题。而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党坚持全面从严治党，在党风廉政建设和反腐败斗争方面积累了许多宝贵经验，可为新总统打击腐败提供借鉴。此外，两国在共同关注的扶贫攻坚、干部培养、群团工作等领域也可深化交流、互学互鉴。

在经贸领域，中方高度重视在“一带一路”框架下同斯里兰卡开展务实合作，将会继续与其一道，全力推进汉班托塔港综合开发和科伦坡港口城两大旗舰性项目建设。同时，斯里兰卡也可充分利用中国的庞大国内市场，扩大水果、肉桂、海鲜等优质产品的对华出口，给两国人民带来实实在在的实惠。

在外交领域，中方将一如既往地支持斯里兰卡维护国家独立和领土完整，反对阵营对抗，反对他国干涉斯里兰卡内政或在斯里兰卡建立军事设施，并将与其加强在国际和地区事务上的协作，共同维护地区的和平稳定。

作为斯里兰卡真诚互助、世代友好的战略合作伙伴，中国将继续与其赓续传统友谊、深化务实合作，竭其所能帮助斯里兰卡走出经济困境，推动双边关系行稳致远，为两国人民创造更多福祉。

（王瑟，现代院南亚研究所副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