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圆桌｜苏林履新两周即访华，最重要议程在巩固两党两国政治互信

摘要： ...

据央视新闻，8月19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人民大会堂同来华进行国事访问的越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苏林举行会谈。习近平欢迎苏林对中国进行国事访问，并祝贺他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

习近平表示，中方始终将越南作为周边外交优先方向，支持越南坚持党的领导，走符合本国国情的社会主义道路，深入推进革新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事业。

应习近平邀请，苏林于18日至20日来华国事访问。中国是他在本月初就任越共中央总书记后出访的首个国家。据新华社报道，苏林在18日抵达广州后表示，“我们此次访问是想再次强调，在越南对外政策当中，中国始终是排在第一位的，是我们的头等优先。”

19日的会谈后，双方共同见证签署关于党校、互联互通、工业、金融、海关检验检疫、卫生、新闻机构和媒体、地方、民生等领域多项双边合作文件。

苏林访华期间，双方将发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和越南社会主义共和国关于进一步加强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推进中越命运共同体建设的联合声明》。

经历了近期一系列政治变化，尤其是越共中央前总书记阮富仲去世后，苏林在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仅两周后就出访中国，这背后有着怎样的考量？随苏林一同访华的党政要员又反映了中越将关注哪些议题？从此访的视角切入，我们又可以如何观察在领导层更替后，越南内外政策的新定位和再出发？围绕上述问题，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采访了中越三名专家学者，解读此次苏林的中国之行。

专家简介：

赵卫华：复旦大学中国与周边国家关系研究中心主任、越南研究专家

阮成忠（Nguyen Thanh Trung）：越南富布赖特大学任教、越南政治学者

阮克江（Nguyen Khac Giang）：新加坡尤索夫伊萨东南亚研究所越南问题专家

越南新领导人的“传统之行”，核心部门“全盘出动”

澎湃新闻：在此次访问前两周，苏林刚刚前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此次访问具有哪些意义？

赵卫华：此前，苏林曾以公安部长、越共中央政治局委员等身份多次访华。但他作为越共中央总书记、越南国家主席访华则是首次。这也是在他8月3日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之后的首次访问，如此短的时间之内选择访问中国，充分显示了他对中越关系、对中国的重视。

阮成忠：新选举上台的越共中央总书记，往往会将其首次外访国家设为中国。中国是越南最大的邻国，越南领导人总会访问中国来表示敬意，这是一种传统。越南民众对此颇为了解，他们知道越共中央总书记当选后往往会在第一年就访问中国。

阮克江：此次访问的主要目的是向中国保证，越南致力于维持两国友好关系，特别是考虑到越南最近的政治变化和领导层更替。

澎湃新闻：苏林此次访华的重要目标和优先事项是什么？在老一辈领导人开创的中越友好道路上，中越两党两国关系还有哪些潜在的开拓空间？

赵卫华：中越关系是如此重要，苏林也在多个场合强调过，中国是越南头等优先的对外交往对象。去年，两国发布了构建具有战略意义的中越命运共同体的联合声明，相信苏林此次访问将进一步加强两党两国关系的互信。在阮富仲总书记逝世后，两国两党会重新确认双方已经达成的许多务实合作的协议，探讨落实。

总的来说，苏林此次访问将会进一步加强两党两国领导人的政治互信，延续习总书记和阮富仲总书记确定的中越关系发展方向，并在经济、金融、基础设施等诸多方向进一步展开务实合作，同时也会探讨反腐败、“防演变”等其他问题。

阮成忠：尽管越南政府总理范明政今年6月也访问了中国，加强了中越的经济合作，但苏林也想要通过此次访问继续加强两国的经济合作。他会想认识一些中国的商业领袖，反之亦然，这样可以为商界带来越南的投资机会。

阮克江：访问期间，双方将讨论安全合作和基础设施发展等广泛问题，特别关注加强中国南方和越南北方之间的互联互通。此外，两国还将就如何管理南海争端进行重要讨论。

澎湃新闻：我们注意到，此次与苏林一同访问中国的越南代表团规格颇高。这反映出了哪些特点和趋势？

赵卫华：此次来访官员所涉及的党政部门包括越共中央书记处、中央组织部、中央对外部、中央办公厅，越南祖国阵线，政府副总理、国防部、公安部，国会等等，可以说都是越南的核心部门，是“全盘出动”，体现了苏林和越南对中国、对中越关系的充分重视。

在这次访问的代表团中，涵盖领域包括公安、外交、国防，也有主管经济的副总理陈流光，说明此次访问的领导人会谈是全方面、全方位的，从社会主义建设、党建和社会主义理论领域到经济合作、外交、国防合作等各个方面。

阮成忠：苏林带上了很多部长一同访问，体现出对两国合作的高度关注。尤其令人关心的会是经济和投资领域。从代表团构成看来，党的高级干部占比更多，体现出他聚焦于中越两党的合作。

阮克江：考虑到前述议题的重要性，此次访问的随行代表团规模大、级别高。该代表团的组成体现了越南对此次访问的严肃态度以及议程上的议题广泛性，表明此次访问旨在加强和深化两国之间的多方面关系。

后阮富仲时代，越南核心外交政策不会有重大转变

澎湃新闻：过去一段时间，越共中央的人事变动频频，引起了内外观察者的注目。越方希望中方如何理解越南最近的政治变化？

赵卫华：越南近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了较大的政治变动，苏林在此背景下成为越南最高领导人。对苏林而言，此次访问最重要的议程是和中国领导人搭建新的关系，进一步巩固中越两党和两国政府之间的政治互信。

阮成忠：苏林和他的同志们希望中国认识到，即使越共中央政治局的构成在短期内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越南对华的政策和态度是始终一致的，他们希望和中国维持合作，继续发展两国关系。他会在访问中向中国表明，中国是越南最重要的伙伴，并希望中国认识到越共是团结和统一的。

阮克江：越共政治局的最新变化预计不会影响两国关系。越南领导人全面了解与中国保持稳定和积极关系的关键性、重要性。在访问期间，苏林会重申对中国的承诺，强调越南尽管发生了人事变化，但越共对双边关系的看法仍坚定不移。苏林会向中国保证，两党紧密的关系是双方互动的基石，越南领导层的任何变化都不会破坏长期存在的两国间的战略合作和战略联系。

澎湃新闻：外界的不少分析强调苏林的履历背景可能会影响他的内政与外交政策，你怎么看？

赵卫华：苏林从大学毕业到当选国家主席之前，有着数十年的公安系统工作经历。在外交、经济等领域，苏林的经验还不够丰富。在越南国内，苏林完整的经济顾问团队也许还在形成中，现在来讨论苏林的外交和经济发展政策可能为时尚早。

阮成忠：苏林需要发出信号：他不仅仅是资深的公安系统工作者，也倾向于发展国家的经济，懂得如何管理国家。

澎湃新闻：对外交往方面，苏林会否延续阮富仲的政策，比如平衡外交和大力发展经济？

赵卫华：应该不会改变。尽管越共高层成员中来自公安和国防系统的比例有所上升，但这不意味着越南不再把经济放在首位。实际上，发展经济是越南高层的一大共识，越南领导层，无论出身那个系统，都清醒地认识到只有经济的发展才能支撑起越南强国的梦想。早在越共十三大前夕，阮富仲在会见河内选民时就曾说，越南处在一个史无前例的有利于发展的和平国际环境之中，越南要充分利用这样的环境来尽快发展国内经济，这是越南的优先事项。就目前越南所处的社会发展阶段而言，领导人会继续采取经济优先的方针。

不过，越南的“竹子外交”也意味着该国有一些自主的态度，他们会在对外交往上试探底线，试图满足自身利益，最终在互动中达到平衡。

阮成忠：苏林其实是一个实用主义者，会继续维持大国平衡。作为新的领导人，苏林也许不会更多地再去讨论“竹子外交”，但他会延续平衡的政策。

阮克江：苏林很可能继承阮富仲的“竹子外交”。这让越南能巧妙地处理其与大国的关系。事实证明，这是成功的。而苏林维持这一外交策略将有助于巩固他作为新领导人的合法性。面对处于竞争的大国之间的关系，越南的处理方式可能会和过往保持一致。

澎湃新闻：奉行平衡外交的越南，将如何处理争端？比如涉及中越之间的领土争端、大国竞争中越南的位置等问题。

赵卫华：南海是中越之间绕不过的问题，但双方就管控危机达成了共识，南海上的分歧只是中越关系的局部问题，两国的共同利益远远大于此。目前，南海问题还暂时难于解决，在部分域外势力的介入下，也会时不时地对两国关系产生消极影响。

尤其是在中美战略竞争加剧的情况下，越南一方面宣称中越关系是越南头等优先的关系，要尽力维持与中国关系的稳定，但另一方面他们又密切关注中美关系，他们有可能不失时机地寻求推进越南利益的最大化，越南的这种想法，在其最近南海问题上的一些操作也有所体现。

阮克江：尽管由于最近的领导层变动，越南的政治稳定可能会引起一些担忧，但北京和华盛顿都清楚地意识到，越南的核心外交政策不太可能发生重大转变。平衡与大国关系、保护国家主权和促进经济发展的关键原则预计将保持不变。因此，尽管进行了领导层改组，越南的外交关系，特别是其处理中美之间复杂动态的方式可能会保持一致。

澎湃新闻：对越南国内而言，刚刚经历了最高领导人的更替后，越南社会的政治与社会氛围如何？

赵卫华：我最近在越南参加研讨会期间恰逢阮富仲国葬。期间，我感受到越南社会秩序稳定。尽管越共中央近来因为反腐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还经历了阮富仲的逝世，但社会运行总体平稳。这体现出越南几十年来“革新”政策卓有成效的成果。

与越南朋友的交流中，能感受到他们有些许不安。他们羡慕中国的高层领导是具有各种专业背景的人才，而越南在这方面似乎显得更为单一，尤其以公安、国防、意识形态领域出身为多。西方宣传之下，越南企业界也担心越南领导层的“经济人才”可能不够多。

阮成忠：越南最近的政坛变动，一切发生得太迅速，公众可能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下一步走向何方。所以他们会期望，接下来的几个月，越南的党、政府和国会能安稳下来，再一次实现团结，为共同的目标尤其是经济目标而奋斗。苏林兼任越共中央总书记和国家主席，这是越南少有的局面，民众因此对他有了更多的面向未来的期待。我希望国葬的一些场面能确切反映出党的团结。越共的干部依然有着共同的目标。